第二十六章 过渡 (第2/2页)
“他们三个竟然一起诊查，想得还真是周到……”夏凡感慨道。
“罗兹瓦尔大人也当面解决了村子的混乱状况，现在，村子已经回归日常”
“是吗，小孩子也平安无事吧”
“嗯，是呢”
夏凡点点头，回想起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却还活着，不由得感叹治愈魔法真是好用。
“嗯……？”夏凡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不再是村子里穿的那种衣服，取而代之是上了一种类似便装西服的衣服。
“这是谁换的？”夏凡问道。
“这是我和姐姐给你换的，量过了挺合身的”雷姆说道。
“哦，诶？这，那……你们也帮我……额，洗澡了么……”
“嗯……两次了”雷姆脸红地移开视线。
夏凡有些尴尬，就四下看了看，突然看见枕头底下塞了些东西。
“这是什么？”
夏凡伸手拿了出来，是一张张纸条。
“罗兹瓦尔大人盛情招待孩子们到府邸里，这是他们给你留下的哦”
夏凡看了看上面的留言。
『谢谢你把雷姆姐姐带回来』
『非常感~谢』
『头发白了，不过很帅』
『约好哦，一起去玩翻花绳』
『最喜欢你了』
夏凡轻轻呼了口气，背靠着枕头望向窗户，看着村子的那边的方向，想着在村子里的孩子们。
【……谢谢了】
这时雷姆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着夏凡的头发。
“雷姆……”夏凡看着雷姆。
“凡，对不起”
雷姆收回去弯下腰，向夏凡道歉。
“不必道歉，你只是做了你当时认为对的而已，现在我的身体很好，没什么不舒服，别这样”夏凡说道。
“不可能的。确实明显的外伤都已经治好了并且幸运的没有留下后遗症，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影响。但是……”
雷姆停下话来，表情悲伤。
“会留下伤痕的，不仅是肉体，连心灵上的也会留下伤痕，而且，由于经过多次治疗，凡，你的体内的魔力已经快要枯竭了，身体非常虚弱……”
“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
“不过——表面上看你好像很冷静，但雷姆你实际上一点都不冷静”
从夏凡知道的平常雷姆在府邸的表现来看的话，她是一个优秀的、拥有冷静判断力的人。
但当发生突发状况时候，雷姆本身就会表现出容易操之过急的特点。
面对夏凡的这番话，雷姆怔了下，然后低下了头:“我知道”
雷姆低声一点一点的不断诉说心中的想法。
“我既没有能力，又没有才能，是鬼族的吊车尾。因此如论如何我都不能追赶上姐姐。资质不好的我，为了能够追上姐姐，只能拼尽全力去努力”
雷姆用抽回手捂住脸，继续断断续续地告解道。
“如果是姐姐的话应该进行得更顺利。如果是姐姐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失败。如果是姐姐的话就一定不会迷茫。如果是姐姐的话就一定不会搞错。如果是姐姐的话，如果是姐姐的话，如果是姐姐的话——”
说完，雷姆无力地看着夏凡。
雷姆眼睛里浮现出的不是泪水，只是空虚和满满的绝望。
“我是姐姐的替代品，而且是非常劣质的替代品，无论如何都不能追上真正的姐姐，我只是一个废物而已”
这时雷姆眼角涌出泪水。
“为什么我要留有角呢？为什么姐姐就没有留有角呢，为什么姐姐生下来就只有一只角呢？为什么——姐姐和我，是双胞胎呢？”
仿佛要寻求自己的存在意义似的，雷姆的嘴唇颤抖着。
眼睛里的泪珠淌过脸颊，在雷姆雪白的皮肤上留下悲痛的闪光。
夏凡一直沉默不语。对此略显尴尬的雷姆慌慌张张地擦去眼泪。
“对，对不起。说了奇怪的话。请不要放在心上，这些事我第一次向人倾诉，感觉有点奇怪……”
雷姆快速地说道，想掩盖刚才说的话。
“好啦，别说了”夏凡打断了雷姆的话。
雷姆看起来很害怕夏凡接下来的话，但还是抬起了头。
“那我就来说下你吧”夏凡说道。
“嗯……”
雷姆像是准备好挨骂似的轻轻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首先，你当时确实没有救我，对不对？”
雷姆自责地点点头。
“但是很幸运我活下来了，所以说你为什么要一直自责呢？为什么要一直啰嗦的重复着过去的事呢？我活下来了诶”
“雷姆你是很幸运的，你不用承受那种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死人痛苦，你有了挽回的余地，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自责后悔呢？”
雷姆看着夏凡的眼睛。
“你之后不是为了我鬼化冲入森林了吗？你已经尽了一切想要救我了，我很感动，谢谢你”
“你那，只是结果论而已……”雷姆小声说道。
“但是我就是那么幸运活了下来，你就是那么幸运，走了几步就看到了村民，你的意思是说……你希望我死才是正确的事情吗？”夏凡反问道。
“不！……不是这样！……”雷姆连忙摇头否认。
夏凡叹了口气。
“不过随之到来的又有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总要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虽然是为了我而鬼化进入森林，我很感谢你，但……这还是要视情况而定，毕竟不管怎样，商量一下的话一定能找出更好的方法的，如果我当时在的话，我也一定会阻止你的”夏凡说道。
似乎是为自己的浅虑感到丢人，雷姆闭口不言，看着地面。
夏凡顿了顿。
“雷姆，我所看到的和听昴说的，你姐姐可能真的不像你说的那么优秀”
【姐姐在所有方面的能力上都劣于妹妹，这对于这对姐妹来说应该是共识才对……】
雷姆听后立刻摇着头说道。
“那都是因为姐姐的角没有了，如果姐姐有角的话，真的很优秀的……你太轻率了！”
“可是你那个『姐姐的角』却没有了”
“雷姆，你不能总活在他人光影下，我不知道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或许拉姆有角的时候确实很优秀，但是你要正视现在”
夏凡诚恳地说道。
“雷姆，你自己很重要，真的——如果不是你，就救不出那些孩子，如果不是你我内脏破裂后很快就死了”
“这都不是你姐姐做出来的，是你，是你救了我呀”
“……如果是真正的姐姐的话，她一定会做得更好”
夏凡把左手叠交在被握着的右手上面，对小声辩论的雷姆说道。
“或许会是那样吧——但是，那时呆在我身边的是你”
夏凡想起了自己之前见到所有拉姆的身影。
“拉姆她一直很自责……”
“诶？”雷姆一怔。
“真的，她恨自己不能为你做更多的事，她恨自己的这个样子……但她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表现”
“——因为她是你姐姐”
雷姆一下把脸背过去，抽泣着不让夏凡看到自己的表情。
“所以，不要做让她担心的事了，好吗？”夏凡看着正在抽泣的雷姆。
“不管对拉姆而言或对我们来说，雷姆，有你在真的是太好了”
雷姆一下哭了出来。
“我……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姐姐的替代品……”
“不，你是独一无二的，你要做的不是什么代替，你真正要做的而是成为你姐姐最结实的——依靠啊”
“……但是……”雷姆哽咽着。
“成为他人依靠的第一步就是要成长，快，别哭了，你这样做怎么成为你姐姐的依靠……”
“快，回过头”夏凡拍了拍雷姆的手。
雷姆这才闭着眼睛转过头，脸上挂满了泪痕。
“好嘛，笑一笑，雷姆。不要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夏凡说着摸了摸雷姆的头。
“从明天开始，努力成长吧，但一定要笑着，一定要说话，而不是闷闷不乐”
“明天……”
“对，每天都会有许多事情，同样也会有许多乐趣，每天都会有话题，不管是多么无聊的话题，只要明天会到来，它们就会成为关于明天的话题，生活也就不会这么枯燥无趣了”夏凡说道。
“我，非常弱小。所以一定会依赖别人的”
“这样不好么？昴也很弱小、头没头脑、没眼力还不懂周围的气氛，虽然他自己说自己很不情愿，但老实说我也是一边期望着他的帮助的两个人互相帮助一同前进就好了，这次也正是因为昴才引开了魔兽，不是吗”
“正因为无论什么事情都由自己一个人来承担，以至于过多的负担挡在眼前，最终将导致自己看不清前进的方向”
“对昴来说，他更希望两手空空什么负担都没有地向前走，这样就是很轻松的事了”
“在不知不觉中，负担积累了起来——如果自己一个人承担的话就会看不见前方的话，所以和谁一起承担然后前进就可以了，你可以拥有很多朋友，遇到了有趣的事情就可以和他们分享，伤心他们会来安慰你，每天还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小惊喜，这样不好吗？”
雷姆睁开眼睛看着夏凡。
“那由我做你的第一个朋友，可以吗？夏凡说道。
雷姆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突然从她的眼角流出泪珠。即使这样，莱姆也不去阻止，任凭眼泪滴滴答答流下来。
她仍然在笑着，哭着笑着、哭着笑着，雷姆呜咽着把头埋进枕头里，想以此来掩盖笑声，但是莱姆的哭笑声依旧回响在安静的房间中。
夏凡一直温柔的抚摸着莱姆的头发。
右手就那样一直被雷姆紧紧地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