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章 良心 (第2/2页)
女人一对媚眼东摇西甩。悠然道:“我想要钱。有的是达官显贵大把地送上门來。用得着讹你。不过老娘虽然做的是下流生意。揣的却是上流人品。做事向來讲究。你亲了我。抱了我。我也亲过你抱过你。大家你情我愿。两相抵过。可是这一百两见面钱却是少不了的。现银现结。概不赊账。你要走就掏钱吧。要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廖孤石哼了一声:“我若想走。只怕你叫多少人來。也拦不住。”
“啊哟。这种话你也真好意思说得出口。”
女人大笑踢开小凳。绕到他正面翻着白眼。假模假式地上下打量:“哎哟哟。天下练武的人老娘见得多了。功夫好坏不说。至少人家还有一身骨气。不枉为生做了带把儿的男儿。难道你练武。就是准备用它來欺负弱小。对付女人。拒付嫖资的吗。也不怕辱沒了武功二字。”
几句话说得廖孤石双拳攥紧。却再难向前迈出半步。
“且。”女人大是得意。趿拉着那一只鞋。东倒西歪。踱來踱去。喷着酒气冷冷数落:“会两手功夫就自以为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杀七个宰八个。眼里沒个王法。犯起疯來连娘都杀。你够狠呐。老娘每日迎來送往。阅人无数。做人能错成你这么彻底还如此理直气壮的。真是头一次见哩。”
这几句话字字震心。听得廖孤石半晌无语。牙齿咬得格格直响。身躯摇晃两下。竟然膝头一软摔跪于地。
女人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你说的对。我习武练剑。把自己煅练得愈來愈强。内心却越來越空。我的剑能赢人。却服不了人。强可胜弱。根本是连条狗都懂的道理。练的又有什么意义。娘虽然做下不伦之事。可这些年來。一直对我关爱倍至。妹妹对我好。知道真相之后。我却拿她來撒气。她有什么错。无法接受事实的是我。活了这么多年。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对过什么。”廖孤石声音哀涩。十指深深地抠进了地毯。
以前的自己。虽然少有开心。却至少心中无愧。活得平静坦荡。可是现在……
泪水再次滑落下來。
“瞧你这副熊样子。”
女人还想说些什么。眼中却闪过一丝疼惜。沒有再继续下去。灌了口酒。轻轻哼了一声道:“算了。知道错了能认。你总算还有点良心。”
“良心。良心……”
廖孤石喃喃重复着。目光变得茫然。杀母亲是因为良心。杀了她有愧也是因为良心。是非该如何去论。良心又当如何**。
女人白了他一眼:“良心就是欠债还钱。老娘做的是生意。可不可怜穷鬼。”
廖孤石道:“我姓廖的从小到大。从不欠人。这一百两银子。我还定你。”说着话霍然站起。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女人花枝乱颤地笑了半响。脸上倏地一冷。盯着他道:“你。还是姓廖么。”
廖孤石身子一晃。悲碎胸膛。无言以对。
女人步步前逼。指着他鼻子厉声道:“你从不欠人。你敢说你从不欠人。放屁。当娘的怀胎十月。你在腹中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让她提心吊胆。容颜衰堕。你敢说在这世上不欠她的。真是大言不惭。你觉得一切都是假的。你又能比别人真多少。你若能够内外如一。又何必钻到树洞里去哭。难道你在人前的坚强就不是虚伪。你的行径就不是欺骗。笑话。你这辈子就是个笑话。”
廖孤石惨色如灰。退跌两步。唰地抽出软剑。一道蓝光。直向颈间抹去。
“嚓。。”
间不容发。一物破窗纸而入。正中他右腕。发出格地一声。
莺怨毒应声落地。蓝光妖绕。在毯上蜿蜒如蛇。扭颤不休。女人吓了一跳。搭眼瞧去。见廖孤石右腕骨错位。骨缝间嵌着一块小小木牌。深不盈寸。并无血迹。
窗外有人道:“人生虽是一条赴死之路。你又何必走得这么急呢。”
廖孤石扶腕喝道:“谁。”
窗外人笑道:“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肯要了。又何必多问一句我是谁。”
廖孤石登时语塞。
窗外人道:“说笑归说笑。人命大如天。岂可自轻自践。阁下与其带着悔恨去死。不如换个活法。给生命一条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