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诗对 (第2/2页)
妙丰眼睛瞪得老大。气息紧促地道:“你。你发现了……”
“无量天尊。”
墙壁之中。传來长长的叹息之声。脚步声响。又从柜门里走出两个老年道姑來。一个脸上皱纹稍多。眉分八字。面目慈祥。老态明显。头发却多是黑的。另一个则满头白发。从脸上看肤色光润。却又年轻得多。那柜子虽然不小。却也装不下三个人。显然背后另有暗室。
常思豪大为奇怪。心想顾思衣原说到这三清观中有两个道姑。怎么现在又冒出两个來。瞧她们这年纪也都不小了。又为什么在暗室里待着。不见天日。
妙丰道:“她们……是两个老宫女。因冲撞了我。被我抓來。囚在此处……”
“无量天尊。”
那白发的道姑说道:“我们已向哀冲太子表明了身份。你还瞒个什么。”说着手一挥。几片纸落在地上。写满文字。显然是刚才在暗室之中。曾经有过笔谈。
妙丰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小哀。她们已经洗心向善。再沒做过一件坏事。当年若不是我做下错事。使老皇爷功亏一篑。也不会有后來这些事情。你要报仇。就冲我來。放过她们吧。”
黑发老道姑缓缓说道:“妙丰。你这又是何苦。”她似是身体虚弱。有些气息不足。然而语态柔和。温文尔雅。显然涵养深厚。
冯保率火铳手自楼梯处涌上。喝道:“长孙笑迟。还不束手就擒。”白发道姑转过身來。微皱其眉:“小保。你胡乱喊叫些什么。”这“小保”二字。是冯保年青时常被主子们叫惯的名字。他自入司礼监之后。大权在握。可是许久未曾听见过的了。登时不由一愣。仔细瞧瞧她面容。惊声道:“靖妃娘娘。怎么是您。”赶忙缩身施礼。常思豪更是一呆:“靖妃。这白发道姑是卢靖妃。”
黑发的老道姑道:“唉。还称什么娘娘。富贵荣华。早归尘土。如今她的道号洗心。早已入我玄门。做了贫道的弟子。”冯保抬眼瞧她。似乎觉得眼熟。揣摩半晌。忽然想起一人。试探问道:“恕奴才眼拙。您莫非是当年的王贵妃。”
黑发道姑微微一笑。甚是苦涩。仍是慢条斯理地答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亏你还记得。贫道如今道号无肝。什么王贵妃的。可别再叫了。”冯保道:“是。娘娘。”言罢略一缩颈:这娘娘二字原是说惯了的。未及改口。偷眼瞧去。对方却也沒怪。
常思豪心想:“原來这老道姑便是王贵妃。那就是受了卢靖妃指使。去阎贵妃宫里藏偶人那个人了。怎么她反倒成了卢靖妃的师父。起个道号居然叫‘无肝’。更是奇怪之极。”
卢靖妃说道:“小保。你先带人退下。我和无肝师父有话要说。”
冯保面色微凝。迟疑不动。卢靖妃杏眼略睁。嗔容威肃:“怎么。哀家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冯保忙道:“不敢不敢。奴才只是担心娘……真人的安危。故此……”瞧了眼长孙笑迟。卢靖妃道:“我们和自己孩子说话。能有什么事情。你下去吧。”
无肝道:“洗心。你还当自己是他的主子不成。”卢靖妃一愣。垂首道:“师父教训的是。”无肝慈容转和。道:“咱们事无不可对人言。他们不走。便任凭他们听去罢。”冯保连道:“不敢。不敢。”向后使个眼色。率人下楼。身形在梯口刚刚隐沒。传來低低的两声言语。似是在阻拦什么。又被断然喝斥。紧跟着又有两人走上楼來。
常思豪瞧见來人。却都认识。一个是刘金吾。另一个则正是那日在颜香馆放屁薰过自己的文酸公。
妙丰见二人上楼。微微点头。道:“你们來了。”很是和颜悦色。刘金吾和文酸公向妙丰、卢靖妃和无肝三人无声施礼。瞧见常思豪。都是冲他微微一笑。眼睛又都落在长孙笑迟身上。静静盯他。也不说话。安碧薰头低下去。脸颊微红。
常思豪回看窗外。郭书荣华早已跃下雨檐。与冯保所率人等静立院中。瞧这距离。冯保众人大概听不清楼上的谈话。但郭书荣华武功渊深难测。就难说了。
回过头來。却见无肝正瞧着自己。目有嘉许之色。问道:“你便是常思豪么。”
常思豪点头。卢靖妃一笑:“刚才在暗室中我们对你的來头很是奇怪。小哀便笔述了一番。你舍生忘死。杀退俺答。这份赤胆忠心。十分难得。有你这样的侠烈之士。是我大明的福气。”
常思豪道:“鞑子到处杀人害命。坏事做绝。我只是觉得应该应份。就去干了。胆是有的。什么忠心。倒从來沒寻思过。”
无肝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好。这是实话。你是好孩子。”
常思豪这些事迹传开之后。人们见面总要捡精忠为国这类词夸上两句作为客套。他做事前本沒想过那些。是以比较反感。倒是无肝刚才这句“你是好孩子”。如同大人见小孩无心做对事。奖的一块糖。让他听來。大觉舒服。遂向无肝点头一笑。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卢靖妃点头移开目光。道:“当年之事。我是罪魁祸首。虽然换了一身道装。又怎能洗去当年的血债。小哀。刚才在静室之中。我向你表明身份。便是沒想再活过今天。不过在临死之前。还有几句话。你务必听我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