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恒与空 (第2/2页)
徐三公子道:“呵呵,听说黄公公甚爱读书,督公这‘荣华’的字,便是他为您起的呢,”郭书荣华食指在鼻下轻轻蹭了一蹭,道:“嗯,富贵荣华一场空,他老人家晚年心境莫测高深,以此二字见赠,也有警示之意,故而我特将此字加入名中,提点自己时时自省,其实诸位,倒应该唤我‘郭书空’才是呢,”
常思豪心想:“你若叫这名字,最好别去赌场,否则岂不输个两手空空,”说道:“纵使有一天荣华散尽,督公也享受到了这人生最得意的一程,这得后之空,与未得之空,岂能一概而论呢,”
这话说來很不吉利,周围不少人听了都微微变色,郭书荣华却毫不在意,含笑望着他:“这‘过眼论’与‘存恒论’、‘身剑论’等论述一样,都是剑家思想之一部,看來侯爷果然继承了徐老剑客的衣钵,想必在他老人家身上,获益良多呢,”
徐三公子好奇地问:“这过眼论,倒好理解,身剑论,似乎与武功有关,至于存恒这词,在下可就闻所未闻了,督公可否详解一二,”
郭书荣华笑道:“存即存在之存,恒即永恒之恒,明眼人一听也便懂了,存恒论,说的是‘发生即存在,存在即永恒’,比如男人爱上一位女子,山盟海誓,却未能善始善终,到头來绝情断义,各奔东西,世多谓激情短暂,爱情不可靠,世间沒有恒久的真心,然而剑家却认为,即便最后分开,但两人在一起时的一颦一笑,每一次牵手,每一次相拥,只要已发生,都是恒久不灭的存在,爱情可淡去,消散,但相爱的真心即是永恒,时间可淡去消散,但相爱的一刻即是永恒,两个人都会老去、死亡,但他们曾经活过、爱过的事情,即是永恒,这一切不因他人的知晓忘却和自身的存在消逝而改变,所以,按剑家这条理论來说,我们的每一刻,都在制造着永恒,”说到最后这“我们”二字时,向常思豪望去,目中殷殷含笑,倒似这“我们”,便是“我俩”一般,
徐三公子目光失去焦点,喃喃道:“话是不错,纵不能再相逢于人海,一场聚散,总归也是三生有幸……可是……可是……唉……”不住叹息,在座的官员们大多听说或知道他和水颜香的事,此刻见了都想:“偌大个颜香馆如今门可罗雀,阴死阳活,三十万两银子打了水漂儿,徐家虽然有钱,看來也不免肉疼,”
常思豪此刻,想到的却是秦自吟受辱的图景,眸中透出丝丝冷光,说道:“不错,爱恨情仇,都是永恒,做下的孽、结下的怨、手上沾满的血,一切的一切,是想磨灭也磨灭不了的,”
秦绝响打着哈哈笑道:“咦,本來是打字谜,怎么越说倒越远了呢,既然我们每一刻都在制造永恒,每一刻又都无法再行更改,不如少想些忧愁,多制造些欢乐为上啊,你们说是也不是呢,”
小山上人也看出常思豪神色不正,笑道:“秦大人所言极是,今日借督公的东风,你我大家欢聚一堂,实属难得,正该开怀一畅,猜字谜冥思不语,倒有些闷了,不如咱们便來接诗答对如何,”
徐三公子被丹巴桑顿在底下一捅,顿想起“持明终可得”的偈语,满心希望,人又活泼起來,更不想愁眉苦脸让人看笑话,拍掌道:“好好好,不是徐某夸口,这接诗答对,在下还从來沒被难倒过,”郭书荣华微笑道:“三公子学养深厚,京师驰名,那自是有口皆碑的呀,”秦绝响笑嘻嘻道:“满桌人就数我不学无术,不过一点小机灵倒也有的,勉可奉陪一二,既是上人提议,那便由上人出題好啦,”
小山上人笑道:“那咱们就每人说一句诗來接,诗中须得有在场几位名字中的一个字,接不上來的,可要罚酒一杯哟,”又向郭书荣华身后道:“四位掌爷若是有兴,也可参与,人多才便热闹呀,”有郭书荣华在,曹向飞不敢太过造次,无声一笑道:“多承上人美意,这些游戏我是不在行了,老三、老四,你们注意着点儿啊,”曾仕权和康怀都微笑略点了点头,周围桌上有人听到的,都大感兴趣,说话声低了不少,将目光聚拢过來,
郭书荣华笑道:“就请由上人说第一句罢,”
小山上人点头,眼睛在桌上一扫,落在常思豪脸上,吟道:“常思侠士豪气勃,”
“嗬嗬,”郭书荣华云淡风清地一笑,点指道:“好啊,上人明明说一句中只占一字,自己却又连占三字,岂非大沮我等之气呀,”小山上人笑道:“以督公大才,接此俗句,岂非轻而易举,”郭书荣华笑道:“上人过誉了,荣华实不敢当,还是请三公子來罢,”
徐三公子摩拳擦掌地笑道:“好好,该我了,该我了,”略一思索,接续道:“酒剑诗书载兵车,”说罢得意洋洋地向常思豪瞧去,微笑道:“有请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