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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章 一碗饭

  七章 一碗饭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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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事们四下瞧着 很多人刚才只顾着这边 也沒大注意别处 一个负责看马的凑近來道:“好像略喘了口气儿就走了 ”曾仕权会意 嘴角只勾出冷冷一笑 这时道上轮蹄声响 几骑护着安思惕那辆空马车也追到了 他向旁边使个眼色 干事们一拥而上 把那领队的小笙子从马上扯了下來 其余几人也都轰赶到一边押住
  
  小笙子满脖子汗泥 左腮帮子鼓囊囊融蒸蒸地肿跳着、像个刚出屉的馒头 含在皮下的红光像是从这一边融融透到了另一边 使得整张脸倒有了种容光焕发的错觉 他早沒了先时的气派 被人揪在手里也不见恼 眼珠只骨碌碌地四下里睃搜
  
  就着干事们抬常思豪往车里安置的功夫 曾仕权回过头來 在他身上脸上重新打量了一番 拱手笑道:“笙爷爷好啊 ”小笙子身子打软 膝头扎地:“掌爷恕罪 小的可不敢当 ”曾仕权道:“有什么不敢当的 整日喊别人祖宗 自个儿不就是爷爷吗 快起來罢 咱家这辈份儿太小 沒的教人给折了寿 ”
  
  “掌爷恕罪吧 ”小笙子颠着思苦腮 陪起尴尬笑 把个细脖子歪得如瓜藤儿般委屈:“您整日介陪在督公身边 不掸香水儿也被薰得透了 小的左右不过是条狗 人家拉什么我就吃什么 管知道自个儿肚饱 不知道嘴臭 一开口这气味可不就冲人而不自知么 话说回來 小的是狗也是咱们东厂的狗、是督公的狗、是掌爷您的狗 那些个不是人的不把咱当人 掌爷再这么说 那可就真真沒有我立脚的地儿了 ”
  
  曾仕权道:“哟 年纪轻轻的 说出话來倒狠得让人不敢听呢 这会儿你主子不在 那不是人的就是他 赶到他身边 又该变成谁了 ”
  
  小笙子拍腿苦道:“掌爷明白 可不就是这个话么 厂里的事您最清楚不过 谁不是猴儿似的拉藤过涧 攀一天的势、过一天的活 不过为这一碗饭 人人都是自己 谁心里又真的有谁呢 可这藤子也有新老嫩韧 猴儿也有个眉高眼低 掌爷听了我这话 也就知了我们底下的心了 其实谁又是谁的主子 还不是拨到哪儿去就归哪儿使么 可怜我们连个猴也做不得 竟成了蛆了 一样的蛆 人家落在酱缸 我们又下在粪坑 有啥办法 还不是得憋着屈攒着劲地着往上鼓蛹呗 ”
  
  说到这儿 他瞧出曾仕权眉毛微蹙 似嫌自己说得肮脏 其实眼底又压着些许笑意 并不是真恼了 忙不迭地又道:“瞧我这臭嘴 刚放几个屁 就带出屎來了 ”抬起手在自己的肿腮帮子上轻轻小拍了两下
  
  曾仕权哼笑道:“别人亲嘴儿 倒比你这动静儿还大些 得了 起來听点正事吧 ”说着背起手儿往自己的马匹边走 小笙子忙起來 罗锅似地躬着身子蹭腿跟着 道:“您说您说 ”踱出十几步离开了人堆儿 曾仕权仰起头來 仿佛要把树影之上的星云玉碎都抹收入眼似地扫望了一圈 这才道:“侯爷一心精忠报国 阵前奋勇之时不慎为匪首所伤 曾某护持不周 虽然及时将他救回 责任也是逃不了的 你们小祖宗已经到前面替我请罪去了 ”
  
  小笙子听他在这加了停顿 立刻会意 忙把后脊梁又塌下去一截 低低道:“他为赶掌爷 急奔之下马力已疲 抢也抢不远的 ”说到这儿往上瞄來:“除了那两个小厮 其余干事都是我的人 ”眼神里流出了某种暗示的意味
  
  曾仕权道:“他急奔离队 你们一时照顾不及 赶上的时候 很可能会发现他连人带马或是栽在树荫底下 或是翻在沟里 身上财物一空 歹徒也不知何处去了 你说是不是 ”小笙子陪笑:“聚豪作乱 江南实不太平 这种事难保沒有 ”曾仕权侧头瞥他 眼神里流透出些许轻蔑味道 寒着脸道:“侯爷这万金玉体在此 但有差池非同小可 我是不能拔身救援了 你既知道自己主子有难 还不赶紧带人前去接应 若是赶不上了 可要追你的责任 ”
  
  “这……”小笙子满脸尴尬
  
  曾仕权拉起长音:“怎么了 ”
  
  小笙子嘻皮笑脸地陪话道:“回掌爷 您回來的时候 其实我们到的功夫也不大 这边的事情都是小的下去划拉一圈儿报给他的 只是个大略 也沒什么可发挥处 倒不如……”曾仕权道:“哎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像我催你不是好心 倒像是怕他告我的偏状 要逼派你去追杀灭口似的 ”小笙子忙道:“不敢不敢 掌爷一番好意 那是天人可鉴的 小的意思是呢 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 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 军情您既然都已如实报往庐山了 别的也不用太担心 况且他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奴才 再大还能大得过侯爷去 如今侯爷这身子骨实在危险 要讲伺候人呢 小的不敢说比谁体帖 至少能打打下手 给掌爷您腾挪些休息的空儿 也免得您几位又是赶路 又是押犯人的 伤了精神 ”
  
  瞧他这副蘑菇头的样子 曾仕权倒忍不住笑了 也看出他确是沒这个办大事的胆子 便道:“是这话了 我们倒好说 难得你也知道体贴侯爷 可见是个有心的孩子 恁么着 咱们就一起护着车驾 慢慢儿的走吧 ”
  
  阿遥自从发现常思豪起 眼睛便一直不离他身 瞧他包扎换药过程中始终昏迷萎软、任人摆布 并不知是曾仕权着人灌了** 只当是他已经伤重濒死 眼睁睁看他被人抬进大车 帘子撂下來割断了视线 心里急得沒法 却又无可如何 正胡思乱想的功夫 忽然绳子松开 自己又被扯下马來 远处曾仕权正唤人吩咐着什么 干事们竟不再着急赶路 就在道边搭起帐篷露起了营
  
  一干人犯中 算上阿遥共有五名女子 全都押在一个帐内 两名干事在帐口看守 火黎孤温和索南嘉措最具危险 由小山上人和陆荒桥亲自负责 大车由小笙子照顾 曾仕权倒最为轻松 和方枕诺围坐火边聊起天來
  
  阿遥软滩滩地歪在帐内 回想姬野平说大哥在京受封做了什么云中侯 还和东厂的郭督公打得火热 而今看这些东厂的人虽然救治他 却非真正的紧张 似乎另有目的 因此还是放心不下 昏沉间听着方枕诺的笑声 显然和曾仕权聊得十分高兴 想若非那老尼临走时忘了解开穴道 使自己留在那窗下听到他和云边清的谈话 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人 内心里竟是这样的龌龊肮脏 而自己之所以到得小庐窗后 和他半点干系也沒有 他竟然能顺水推舟 把这又当成一桩功劳揽在身上 这般行径 更非无耻无赖四字可以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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