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点本】026六章 唱曲 (第2/2页)
“哈哈哈哈。。”
突如其來的几声大笑。将厅内杂音压了下去。东面一人张臂大声道:“你们辩论得花样百出。却沒想想。水姑娘这支歌。妙自天成。本就一体难分。你们却把它拆开來。这个说词妙。那个讲曲美。这个说水姑娘指法出众。那个又盛赞她写词的才高。一个个酸文假醋地可着自己懂的卖弄。岂不让水姑娘看了笑话。”【娴墨:压众人。还是捧意。可谓苏秦背贱】
那文酸公将小扇在掌心一击。道:“此言有理。咱们说得再多也是盲人述象。词文曲调讲究的是个神韵。如人登临绝顶。方明荷尖蜓立之妙。纸上摹溪。留白处自有泉声。一切心照。何庸赘语。”说罢小扇一摆。闲闲落座。
东面那人道:“说得好。其实水姑娘姿容曼妙。有如仙子。观之则醉。不论谈什么曲子唱什么词。还不都是一样的**么。”【娴墨:已经贱气冲宵】
文酸公以扇遥指:“我还以为你懂。看來你也是个蠢物。长相好看。和曲子有什么关系。”
东面人道:“怎沒关系。凡事都是一体而论。如果这坐着个八十岁的老妪弹琵琶。纵然再动听。只怕你來都不会來罢。”【娴墨:贱中犹有不贱处。是荡一笔】
文酸公拍桌而起道:“怎么不会。纵使再过个四五十年。水姑娘只要还在这里弹。我便还会來听。”【娴墨:已经不能算大贱。此公可谓贱仙】
他这话说得极是诚恳。惹得几人动容。东面人大叫“虚伪”。两人吵作一团。余人论声又起【娴墨:可谓仙贱奇侠转。唱歌的寂寞。听的一点都不寂寞。何以故。贱人总忙着耍贱。哪有功夫寂寞。】。查鸡架大声笑道:“各位。你们不心疼口水。在下倒有点替各位心疼银子了。哈哈。我看大伙还是别再争了。不如请水姑娘再弹奏一曲。饱饱咱们大伙儿的耳福吧。”人们一听这话大是醒悟。纷纷闭上了嘴。争论的人沒了对手。也便息声。一时嘈嚣消隐。那文酸公还想说些什么。被他同桌的人在底下扯扯衣襟。也便怏怏坐了。
水颜香一边豪饮一边饶有兴致地瞧着人们评论争执。这会儿手里的酒已然喝了多半壶。见此情景。笑了一笑道:“好啊。刚才瞧你们说得热闹。还真不忍打扰。其实各位夸得太过了。夸我弹的好的。小香感激。那毕竟是一天天辛苦练出來的。夸我长得漂亮的。我说什么好呢。这张脸是爹娘给的。你们夸我。我就只能谢爹娘了。可是啊。毕竟青春有限。人总有老的那一天。你们总会看惯了我。看腻了我。看厌了我。到那个时候。小香又该何以自处呢……呵呵。多了不说。好在现如今。我还有大把的青春在手。你们各位还是我的衣食父母。知己良朋。來。有酒的都端起來。小香在这先敬大家一杯。”【娴墨:绝好胸怀。绝好性格。女人知此。方能嫁得丑汉。无它。知情知心。比潇洒英俊重要得多。可惜人年轻时多不懂。奈何奈何】
她也不等别人。仰头咕嘟嘟灌了一大口酒。
众人被她几句话说得发愣。酒端在手。忘了去喝。也有人在她这半醉半醒的话里听出无限寂寞愁寥。大生感慨。眼圈竟然有些发红。【娴墨:贱人也有感情。是知贱是寂寞酿出來的。害怕寂寞所以才肯贱。年轻时为爱什么下作事都干了。还不是怕对方离开。一叹】
水颜香一弯腰。将那剩下的半壶酒搁在脚边。喃喃自语:“唱点什么呢。”
她直起身來表情怔怔了好一阵沒有再出声。好像刚才弯腰那一下使得酒劲上头。有些迷醉。手拢琵琶。无意识似地略调了调弦轴。目光洒了一圈。转到常思豪这一桌时略作停顿。眼睛眯起。喃喃笑道:“嗯。就以刚才的话題为引。來一段儿吧。”
假甲轮拨。曲声便起。唱道:“我愿目光浊。身如秋禾萎。秋禾衰败一身萧。却是人间美【娴墨:生老病死。病衰最可哀。何等看破。方才出此平淡】。我愿白发生。登高和泪醉。泪中往事有悲欢。不带青春悔【娴墨:生老病死。老最可悲。何等经历。方能有此豁达】。我愿住丰都。渴饮黄泉水。嫁个妖精做婆娘。生它一窝鬼【娴墨:生死不在度内。已入索南嘉措境界。一切因缘皆成啼笑】……哈哈……哈哈哈……”她弹曲摇头。现编现唱。放浪行骸极是开心。唱到最后两句。竟然忍不住自己笑出声來。下颌扬得高高。领下半掩雪脯随着笑声乱颤。一时光痕亮眼。【娴墨:绝美。浪也浪到极限。现实中谁放得开。人皆笑芙蓉姐姐。她实真放开束缚了。脸是什么。不要了。就得大自由。可知芙蓉亦有可爱处。世间众男子以其为怪奇物。实心中自怪。不知女人心也。不信回去问。三十五往上。四十五往下的家庭妇女。都有这般渴望。还要装贤妻良母样子。压抑心情。直到五十往上。男女都不分了。才敢上街扭秧歌、跳交谊舞。那是为抓住最后一点青春罢了。知机朋友见此文。务要当机立断。抓紧一切去活。万不可真真把自己憋成一个家庭妇女。男人经常不可靠。家庭总有破裂时。青春一去再不回。痛快一阵是一阵。万千血泪凝成一句。切切、切切】
查鸡架直咧嘴。不住耸肩搓手。心知她这么胡來可是不妙。回看主子。只见徐三公子正摇头晃脑。拍着巴掌。似乎觉得水颜香无论唱什么。都是妙不可言。众人听这曲子悠扬悦耳。唱得也舒缓好听。在间奏中还大声喊好。待听到后來这一段。简直恶趣十足。相互间尴尬对视。谁也无法再夸出口了。【娴墨:一高压群小。一笑震众贱。俗人往往如此。看到高人。无法理解。连贱也犯不出了】
水颜香唱得高兴。脚尖一挑。又捉壶狂饮。台上那四胞姐妹中有一个身子略向前探。笑以目光向四下一领。建议道:“姑娘。今日來的客人。多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人。何不让他们当场作词。您來唱呢。”【娴墨:此女俗矣。可谓勾贱】
众人一听这主意立时登徒子附体。又來了精神。立刻七嘴八舌地道:“我们写的词能打水姑娘口中唱出來。那可是天大的荣幸。要得。要得。”“哈哈。才子填词佳人唱。我等真是艳福不浅哪。此事必成就一段千古佳话。快拿笔來。我第一个写。”
水颜香一笑搁下酒壶。瞧着众人道:“个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那潘安子建岂不遍街都是了。【娴墨:骂得好。恰如网络时代人人都能写书。腰封、介绍里天花乱坠。实际上。真潘安子建满大街耶。自古文情上佳者。代不数人】”查鸡架忙笑道:“有才无才。笔下看來。【娴墨:妙。三笔哥毕竟人物】姑娘不如应下。來做一回佳人主考。也是个美谈呢。【娴墨:三笔哥毕竟书香门第。佳人主考。其语颖艳生香。埋汰人不忘掸香水。下笔不俗处正是耍坏处。】”水颜香哈哈大笑。
徐三公子对此毫无准备。见水颜香高兴。众人又踊跃。自然乐不可支。忙着人取來笔墨。四下分发。然而一见要纸的人多。又不禁开始皱眉。查鸡架瞧了出來。大声道:“诸位。水姑娘身子娇弱。上百首的词。只怕她唱到天亮也唱不完。不如愿写者每人限写一阕。集上來由她挑选。选中的便唱。如何。”
众人虽不情愿。可也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不懂怜香惜玉。各自点头接受。那文酸公忽道:“水姑娘。若是词被选中。也应该有所奖励才是呀。”有人驳斥道:“百里挑一。被选中已是大幸。还要什么奖励。”文酸公微微一笑。以扇指着水颜香脚边道:“也不须别的。只要姑娘把那半壶残酒赏了就成。【娴墨:贱仙毕竟是贱仙。贱到极处反成可爱。还未到潘金莲喝尿境界。但“虽不中。不远矣”。】”顿时厅内一片嘘声。谑笑四起。
常思豪看得摇头。意识收回身畔。登时脸上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