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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点本】180十章 争峰

  【评点本】180十章 争峰 (第2/2页)
  
  周遭群臣见他虎威凛凛,无不震怖,不少人缩手于袖,抖衣而战,
  
  强烈的压迫感和风而來,令徐阶胡须顺颈飘摆,不由自主退后半步,足跟却卡在一块石棱上,身子一歪向后跌去,,
  
  斜刺里蓦地伸來一只手,将他手心扶住,谭纶道:“阁老小心,”
  
  “哈哈哈哈,”
  
  徐阶略定一定神,哈哈大笑,直身形甩大袖摆脱了谭纶之手,一拢颌下迎风飘洒的白须,移开目光笑道:“戚继光带兵作战,屡战屡胜,主要是靠鸳鸯阵法和火器之利,换而言之,他一向打的是战术,若论用兵布局之道,他比俞大猷还差上一截,更别说和谭大人比了,这一点朝廷早有公论,岂是老夫信口胡言,其实用兵无非是用人,正如戚大人知道如何用兵一样,谭大人也知道如何用他,大家分工明确,如臂使指,作战才能够有力,若是偏要用手指代替头脑,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不过,侯爷总在前方冲锋陷阵,对这些知之寥寥,却也怪不得你呀,哈哈哈哈,”
  
  常思豪听得脑中血管蹦跳,只觉一阵目眩,手脚发冷,身子在风中竟有些打晃,
  
  隆庆听时一直在凝目思索,这会儿摆了摆手,示意都不必再说,肃声道:“谭纶接旨,”
  
  “臣在,”谭纶扑嗵跪倒于地,
  
  隆庆道:“进你为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蓟、辽、保定军务,”谭纶叩首道:“臣遵旨,”隆庆放眼山峦之间,又静了一阵,续道:“辽东之事,就先交给李成梁罢,传朕旨意,即日起从各地抽调五万精兵入京操练,充实北防,调戚继光进都督同知,总理蓟州、昌平、保定三镇练兵事,总兵官以下悉受节制,”
  
  常思豪听得明白:这是把戚大人安排在了谭纶下面,他被人家压着一头,以后日子怎能好过,心下正焦,只见徐阶躬身领了旨,又说道:“皇上,既然边北土蛮暂退,又有谭戚二位大人负责练兵防御,想來京师安危便无忧矣,倒是俞老将军在南方不知情况如何,老臣很是放心不下呀,”【娴墨:顺势,则势如破竹,老徐审时度势的能力强小常太多,比如今日商业谈判,大处谈不成,可转谈小处,几项说合了,诚意都见,再削砍正題,彼此都容易让步,反过來也是一样,】
  
  隆庆点了点头,抬眼來向常思豪看來:“贤弟,你刚从边北辽东回來,车马劳顿,本当在京多歇两日才好,然贼势令人心忧,俞老将军势单力孤,还望贤弟能不辞劳苦,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常思豪瞄了眼徐阶,心知皇上这话出口,自己此一场争斗已是完败,缓缓低下头去施礼道:“是,”
  
  徐阶道:“皇上,曾一本贼势极大,打起仗來想必惨烈艰苦,军需给养供给不畅,未免贻误战机,老臣与李阁老等商量,拟派工部给事中吴时來巡抚广东,督促筹备粮饷,正好可与侯爷同行,”【娴墨:之前戚继光在神机营点兵,吴时來出言笑谑,恃横之态便有來由】
  
  常思豪登时心头一拧:“你让这吴时來坑完了戚大人,又想把他和我安排在一起,打的是什么鬼主意,莫非是想在供给方面动手脚,搞得身后起火,再责我们一个出战不利,劳而无功,”
  
  隆庆准了奏,将吴时來唤到近前嘱道:“军需粮草非同小可,卿到广东,须得尽力襄辅筹措,好自为之,勿失朕望,”吴时來眨着酸枣眼躬身道:“是,臣愿与侯爷、俞老将军一道,协力同心,共灭国贼,下安黎庶,上报圣恩,”直起腰來,又冲常思豪长揖一笑:“日后下官在侯爷左右,早晚聆听教诲,想必一定会受益匪浅,”
  
  常思豪一声不哼盯着徐阶,好像吴时來只是块长得奇形怪状撅着腚的石头,只见徐阶双手松松然往大袖里一揣,腰杆略直,老脸向天微微仰起,饱吸一口山顶上新鲜的空气,缓缓吐出,满是皱纹的眼皮又安然地、平静地、渐渐低垂下去,他沒有表情,但常思豪觉得他心里一定在笑,只不过这笑容被他融成了汤,捣作了水,顺着脚底流去,接上地气,化作了满山满谷的风,
  
  古道长亭,
  
  春风萧然是竟,
  
  一列列车马队伍停在长亭之外,不少朝中官员,都來给云中侯和吴时來送行,
  
  常思豪身边仅带了李双吉、齐中华等五人,吴时來的亲随却有六十來号之多【娴墨:又为后事伏一笔】,加上仆役护军,洋洋壮观,送行的官员都围着他热切说笑,连看都不往常思豪这边看上一眼,
  
  刘金吾和秦绝响都有些消沉,常思豪长长吸了口气,拉住他俩之手避开人群低道:“徐阶既能十数年曲意事严嵩,咱们只输这一阵,又何必如此颓迷,今番且由他高兴,待我在南方见机而作,见景生情,定要拿了他把柄,回京把这笔账一体算清,”
  
  刘金吾道:“戚大人的手下栽得不明不白,还有人离奇失踪,可见徐家二子手段非常,兄长务要多加小心,”常思豪点头,秦绝响道:“大哥,你就听我一次,把我这六个铳卫带去,身边有几个硬手,凡事也支应得开,”
  
  常思豪道:“京师形势复杂,你身边不可无人,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还有,馨律师太身子不好,你就尽量别再派她做这做那了,”秦绝响道:“是是,是她见盟里有事,便闲不住硬要去做,小弟也沒办法,你放心,等她这趟回來,我便说什么也不让她走了,”
  
  常思豪见他缩眼低眉的样子,以为又是心里那份情意在作怪,决然猜不到他说的是谎,当下也不再多问,双手紧了一紧,更嘱道:“你二人谨守本分,东厂方面多加维护,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我从南方回來再说,”刘金吾只道他是告诉自己对东厂要维护,对徐阶不要轻举妄动,重重点头,秦绝响却更知这话里语带双关,也点头表示明白,
  
  眼见吴时來已然上车相候,常思豪执鞭上马,准备登程,忽见來路尘头漾起,一枝马队从京师方向卷來,当先一匹马,浑身香雪白,银鞍银镫银饰件,马颈下十二颗小银铃,腚上两片毛旋儿,绒嘟嘟其色如樱,
  
  刘金吾一眼便认出,心道这不是郭督公的粉腚玉龙驹吗,马队快如疾风,眨眼到了近前,只听一声长嘶起处,雪骏收蹄,马上人将挡尘绫纱一抹,露出脸來,笑盈盈眉目如画,果然是郭书荣华,
  
  常思豪心中立沉,不知他此來何意,
  
  只见郭书荣华旋身下马,微笑着拱手作礼道:“荣华來迟,侯爷恕罪,”手一抬时衣袖飘起,淡淡馨香卷來,令人身心舒畅,
  
  常思豪瞧出他不是要同去江南,心头当即一松,执鞭笑还一礼:“督公能來,便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又何争來早与來迟呢,”
  
  郭书荣华笑道:“侯爷言重了,”身后早有人端过食盒打开,取出托盘跪奉于地,盘中酒壶玉杯,一应俱全,他回手斟满一杯,端到常思豪马侧双手举高:“此一去千里迢迢山高路远,不免奔波劳苦,还望侯爷善保贵体,多多注意安全,南方水土与北地不同,一路上不论取水江河溪流,都当煮沸后方可饮用,特产时蔬也要浅尝辄止,免得致生疾病,此一件侯爷若是依得,便请满饮此杯,”【娴墨:一言生活注意】
  
  常思豪笑着说道:“督公有心了,”将酒杯接在手里,瞧也不瞧,一口仰天喝尽,
  
  郭书荣华欢喜又斟一杯,说道:“曾一本无名之贼,啸聚蚁众,也只逞得片刻之威,有俞老将军在,足堪应对,然大军对垒非比寻常,贼人奸狡,亦能设谋,侯爷当与老将军步步求稳,徐徐图之,切不可仗骁勇轻身孤进,此一件侯爷若是依得,便请满饮此杯,”【娴墨:二谈工作小心,可知生活重于工作,小郭是会生活的人,】
  
  常思豪寻思俞大猷那么大岁数,自有深沉,那么能“仗骁勇轻身孤进”者,只能是自己了,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般有勇无谋么,然而对方话里毕竟带着俞大猷,并非专指自己,也不能和他计较,笑答道:“山险莫如人心险,督公提醒得是呢,”舒虎臂抄杯在手,一饮而尽,
  
  郭书荣华将空杯接过,转身摆回盘中,又缓缓将第三杯斟好,托在手里垂眉低目地道:“如今夫人在聚豪阁手中,营救颇为不易,此事只在荣华身上,定要负起全责,然如今厂里事多,一时难得其便,还望侯爷暂且忍耐,切不可操之过急,等到荣华腾出手來,一定请旨亲统大军南下,助侯爷扫平贼寇,迎回夫人,”说着缓缓抬起眼來:“此一件,侯爷可依得么,”
  
  常思豪深深吸一口气,目光移向旷野平原,缓声道:“督公对我夫妻这份深情厚谊,常某真是无以为报啊,”【娴墨:报恩报仇都是报,离情送情都是情】
  
  郭书荣华垂首道:“此事源于东厂护持不周,荣华心中愧煞,侯爷见责得是,”
  
  “岂敢岂敢,”常思豪收回目光,略含笑意,往下瞄着他道:“督公本是‘毁誉不在心头挂’之人,如今为我家中一点小事,反而积下愧疚,一时竟潇洒不起來了,真令常某此心难安哪,【娴墨:小讽小逗正是小情趣,不温不火,恰到好处】”说着伸过手來,
  
  郭书荣华移开杯子相望:“侯爷依下了,”【娴墨:崩嘚儿你个崩嘚儿】
  
  常思豪一笑:“督公关怀倍至,我夫妻怎能不领这个情呢,”眼往秦绝响身上一领,“如今我远赴南方,只剩下这个妻弟在京师,颇不放心【娴墨:哀哉,小常是家庭至上那类人,别说什么大义灭亲,当妈的肯把儿送监狱的有几个,国人这一点和黑人很像,第一,黑人总认为人人都会犯错,他只不过是犯了别人也可能犯的错,第二,“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不管他做了什么,都要不离开不放弃,中国是人情社会,外面越冷漠,家里越要温暖,因为这才是家,这才是家人,】,还望督公能多方维护,多加照料,”
  
  郭书荣华笑道:“秦大人绝顶聪明,行事果敢,如今在京师一帆风顺,声势日隆,岂用得着荣华來瓦上加衣呢,”常思豪虚目道:“风向易变,天机难测,这世上的船是顺风逆水、翻或不翻,不还得督公您说了算吗,”郭书荣华在对视中呵呵一笑,将杯再次举近:“侯爷放心,有您这句话,不管风云如何变幻,荣华一定会站在秦大人背后,推风助力,保他平安,”常思豪瞧着他,静静接过酒來,托着杯又缓缓望了秦绝响一眼,仰头再饮而尽,秦绝响瞧得心头滚热,不忍这场面再继续下去,上前一步道:“大哥,时候不早,你们这就登程罢,”
  
  “等一等,”郭书荣华招手道:“马來,”
  
  吁突突一声响鼻起处,早有东厂干事牵过一匹雄骏,刘金吾是相马行家【娴墨:前文写逛街时已垫过一笔】,眼睛登时亮了起來,只见此马黑鬃黑尾大红身条,毛如血缎,体壮骠肥,搭眼一看便知骨架比寻常马匹要大上一圈,加之银鞍玉辔皆是全新,颈下大红缨踢胸随风洒荡,更衬得这马百倍精神,
  
  郭书荣华把缰绳扯过笑道:“此马名‘三河骊骅骝’,气质雄悍,耐力速度俱佳,荣华得之,精心畜养三年,甚是喜爱,今特牵來,赠与侯爷身边使用,”
  
  常思豪见这马两耳狼支,眼如龙怒,额前涡卷,蹄如碗扣,颈子一摆,鬃毛抖展,竟有扬首欲飞之势,跟自己胯下所骑的一比,真有鹿象之别、龙蛇之判,心中十分喜欢,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手在鞍梁上一按,早已飞身跨上,将腰间“十里光阴”向侧轻拨,斜担于后,兜缰一磕镫,三河骊骅骝鼻孔喷出两道烟气,铁蹄刨开向前冲去,周围众官员们瞧见这马龙腾虎跃,都不禁啧啧赞叹,
  
  常思豪有心使坏,假意对马性不熟,到大车边故意一晃,惊得探头观看的吴时來急闪间在车里打了个滚儿,帽子也磕掉了,常思豪哈哈大笑,拍颈喝了声:“好马儿,”也不回头,顺势纵马前驰,李双吉、齐中华等人一见,赶忙上马直追,
  
  吴时來气急败坏,赶忙撑起身子摸帽戴上,连连招手,车队缓缓启动,
  
  郭书荣华、刘金吾、秦绝响等人送至白土道上挥手作别,但见,,
  
  轻尘起处铁蹄翻,野草结风向山连,
  
  远路云低推空磨,黑剪旋勾碎裁天,
  
  春來也,,
  
  燕子归北,人下江南,
  
  【娴评:第二部终于批完了,好大工程,这一部西金克了木,接下來是水火之争了,水火相交起风雷,又是一场风云变幻,总的來说,《秦府风云》是武戏配文戏,《东厂天下》是文戏配武戏,《豪聚江南》则是文武大汇演,放在一起看,由夕阳西下渐入阴云密布、雷风暴雨,最后日出云海,光明乍现,成一长画卷轴,三集三首題头诗算阿哲墨宝,加上最终十二个结局,卡上一方印鉴,恰似一张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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