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点本107】七章 一碗饭 (第2/2页)
正想着,就觉得有人小声和自己说话,声音含糊,却极熟悉,,侧头看时,一人蹲在身后不远,黑脸庞、大身子,手拄斩浪刀,影绰绰正是常思豪【娴墨:大不对头,】,她心头大喜,不知哪來了力气,一旋身便站起來,手腕上的绳索不知什么时候也被解脱了,她料是常思豪帮的忙,满心欢喜,正要喊“大哥”,就见常思豪冲这边打个手势,大概意思是快走,然后转身便向林中奔去,她赶忙前追,黑沉沉跑出十几二十步,身后隐隐人喊马嘶,似远似近,好像是方枕诺发觉,带着人追了上來,眼瞧常思豪越跑越远,追兵越追越近,自己身子虚漂漂的,两条腿拼尽了力气,就是跑之不动,想要喊大哥又喊不出声,急得无可如何之际,忽然身子悠地一下飞起在空,好像轻功附体了一般,正欢喜间,急急又往下坠去,“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有人喝道:“吃饭了。”
阿遥只觉半身骨痛,睁开眼來,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离帐篷不远的湿地上【娴墨:前批不对头,何也,从看到拄斩浪刀处,便知是梦,阿遥不知后來事,更不知小常早已改刀用剑了,故梦到的还是一年前的小常,而阿遥如此梦,正是衬写聚豪阁人对她进行了信息封锁,而平哥儿讲事情,只能说个大概形势,讲不到细处,真一笔不漏,】,面前极近处,露色缤纷的草叶间放着几碗白米饭,热气袅袅蒸腾,刚刚扔下碗的干事背身正走开去,靴底后跟一掀一抬,在湿地上踩出叭叽叭叽的声响,不知名的鸟儿鸣啼着将林荫啄透,漏了他晨曦一肩,原來天亮了【娴墨:原是惨淡行程,偏偏写得如诗如画,可知生命美否,全在心境,】,
阿遥支臂撑起些身子,感觉麻劲全消,原來穴道也已经解开,这时身旁“扑嗵”声响,堆山倒柱般又摔躺一人,裸白肩头上带着几只泥脚印,正是那胖婆娘,只见她摔扑在地上,一蟠身,四肢又收卷成团,像个不倒翁般坐起來,看见饭碗,伸出手去一挖,便将一碗饭全挖出來,两手略团一团,捏成个米球一抛,扔进嘴里,【娴墨:熊猫姐姐,】
等那三个明妃也被拎出帐篷的时候,草地上几只碗早已空空如也,她们沒有饭吃,叽叽咕咕交流几句,便开始大声抗议,干事听不懂她们说的藏语,过來但看饭碗空着,料是阿遥和张十三娘吃了,气得“咣咣”两脚,骂道:“肥蝈蝈,死刀螂,别的能耐沒有,就知道抢食。”扭头又骂:“三只蛐蛐叫叫叫,少吃两口能饿死了你。”【娴墨:明妃黑,阿遥瘦,爽姐一身都是肉,趣在蛐蛐是挺黑的,大伙儿在草窠里坐着又十分应景儿,】
张十三娘身上肉多,挨一脚颤两颤毫无所谓,阿遥本來就弱,受这一脚却如同挨了一闷锤,疼得气噎,半晌爬不起來,火黎孤温和索南嘉措就坐在不远处另一小帐之外,在小山上人和陆荒桥的盯守下进餐,背后东厂干事围成半圈,刀剑出鞘指着他们后背,火黎孤温眼见沒人有再去给那三位明妃盛饭的意思,便将自己的碗举高道:“将小僧这碗饭,给她们分食了罢。”
举了半天,沒人回应,看时,周围干事面无表情,小山上人和陆荒桥冷眼望着自己,好像有种“少來这套”的意味,似乎自己这举动是想将他们支开后逃走似的,他眉毛挑了一挑,待要说话,旁边伸來一只手,将这碗饭轻轻接过,正是方枕诺,
火黎孤温心想:“这人虽然投靠了东厂,毕竟时间不长,还有点人性。”
只听方枕诺掂了掂饭碗,发出一声轻笑,道:“难得国师多情如此,就让枕诺來成人之美罢。”
火黎孤温气得眉毛乱蹦:照他这么一说,自己舍饭给三位明妃吃,倒像是为了男女之情了,身子一晃刚要发作,刀苗剑刃立刻从颈后压了下來,
方枕诺一笑转身,却见曾仕权就在背后,笑道:“一碗饭怎够三个人吃呢。”说着将碗接过,走到三位明妃近前,居高临下地瞄了一眼,道:“不过,说鸟语者自为鸟人,鸟人嘛,吃鸟食儿倒也够了。”手一挥,将饭泼洒在地,
方枕诺明白,他这并不是有意耍戏,而是提防着火黎孤温在饭里偷藏些什么东西,而且多少也有兼防着自己的意思,当时微微一笑,半声儿也不言语,只见曾仕权瞧了瞧地上的饭,把空碗往旁边一抛:“给国师再盛一碗。”
火黎孤温气得身子乱抖,带动腕间钢链颤涟涟直响,干事再端來饭,他把头扭开,理也不理,索南嘉措倒是一如常态,自己吃自己的,【娴墨:境界,气得不吃有何用,所谓无明业火,解决不了问題,】
曾仕权一副“爱吃不吃”的表情,更毫不理会三位明妃的瞪视,转头冲大车的方向问道:“怎么样了。”
小笙子撩开车帘道:“回掌爷,小的刚给侯爷顺下去一碗粥。”曾仕权点头四顾一圈,道:“嗯,差不多也该起程了。”抬手打个响指,干事们立刻动作起來拆帐备马,收拾行囊,索南嘉措的饭还剩一小半沒吃完,碗被抢了去,他也不恼,一片腿林凌乱之间,趴在湿草地上的阿遥艰难伸手,将地上沾泥带土的饭块抓捡起來,一把一把按进嘴里,眼神冷直坚毅【娴墨:一切为了大哥,人有了奔头,就有了支撑,好阿遥,】,方枕诺转身时朝她斜斜一瞥,随即转开了眼去,
启程之后队伍就着大车的速度,行得悠闲散漫,毫不紧张,干事们料想此刻庐山方面必然打得如火如荼,纵然姬野平破围之事提前知会了督公,也还是早些赶过去请罪的为妙,何况安思惕抄在了前头,指不定在督公面前摆弄出什么是非來,掌爷这般不紧不慢,倒真有些猜之不透,然而心中画魂,却是谁也不敢提,行出來一个多时辰,忽见道边有两匹马倒毙在地,干事查看后回禀道:“掌爷,不知是哪儿的马,沒有鞍辔,嘴边沫子都干了,应该是累死的。”曾仕权嘿然一笑,扬鞭前指,车队继续前行,又走了四十余里,未经过一个镇店,但瞧两侧林稠树密,荒草渐深,路径渐渐收窄难行,似远不远处,有一道烟青色的山岭自蓝天白云间隐现,漂陌如浮尘上,
曾仕权拢马昂头,只觉秋风拂面,清爽宜人,陶然中听得身后有叽里咕噜声传來,回头看时,是索南嘉措和火黎孤温在说话,当时眉头皱起,便要拨马过去,方枕诺道:“掌爷放心,他们是在观山望景,发些感慨罢了,并非在密谋策划如何逃跑。”曾仕权问:“你懂藏语。”方枕诺一笑:“藏语么,也略知一二,不过刚才是索南上师先开口,大概为照顾火黎国师的情绪,说的是蒙古话。”曾仕权眼睛虚了一虚,忽听“呛啷啷”拔刀声响,身边左右干事一叠声儿地乱喝道:“有埋伏。”“草丛里有人。”“小心车辆,保护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