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选边站 (第2/2页)
李瓶儿便急忙说道:“当时,奴家和官人刚送走了展叔父,因为、因为白日玩耍过于辛苦,便洗漱沐浴一番后,躺下先行休息了。”
“可奴家刚睡着便被人摇醒,说是官人出事了,奴家便急忙赶了过去,正见到官人赤身躺在地上,七孔流血,已经没了性命。”
“奴家还没等搞清楚情况,那都头便带人冲了进来,将奴家抓走了。”
“至于其他,奴家一概不知啊!”
“若说人证……”
她略一犹豫,便一咬牙,不管展大官人愿不愿意救她,她都要把人拉下水,给自家多一分求活的把握。
“展大官人可以证明,奴家根本不可能去谋杀亲夫!”
哦吼~
一听到展大官人的名号,李知县顿时便精神了,果然这事情里面牵扯到展大官人,怪不得武二郎会跑过来暗示。
见李瓶儿找了人证出来,梁左也赶紧说道:
“小人那日巡逻经过花家庄园,一个丫鬟突然从院内出来,见到小人等人便上来招呼,说要出首,说是她家主母要谋财害命,给自家官人下毒。”
“小人听了,便急忙带队前去救人,可终究是迟了一步,花大官人已经死了……”
他在那里噼里啪啦地说,却不知道上首位置上的李知县早就精神涣散,开始琢磨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现场还有许多奴仆下人在,亲耳听到花大官人临死前所唾骂的话语,还请县尊将他们叫来,当场询问。”
“至于花李氏所提的证人,谁知是不是和这贱人有染,一并合谋,谋杀亲夫,夺取钱财!”
嗯?
李知县一听这不知死活的都头居然敢把火烧到展老爷头上,顿时目光一凝,眉头竖起。
这件事情,定然不是展大官人干的!
肯定和展大官人无关!
他刚要喝止这小小都头的胡言乱语,谁知李瓶儿情急之下,居然自爆起来。
“冤枉啊,大人,奴家、奴家虽然和展大官人有染,但这事情我家官人也是知道的啊!”
“我家中许多仆婢,都可以为此事作证!”
诶呦!
李知县心头一跳,知道听到了不该知晓的东西,也同时对此案的内情,心中有了更多了解。
他急忙干咳一声,挥手将二人的话语打断。
“咳,此事真相如何,本官已然清楚,且等那出首的丫鬟到来后,看老爷我如何戳破她的谎言。”
这下子那都头可急了,正打算开口把西门大官人的名号搬出来,暗示一下李知县,但李知县如今已经知道这李瓶儿和展大官人有一腿,可不想听到任何对李瓶儿不利的证词,当即便一拍桌子,对着这都头喝道:
“尔偏听偏信,到了现场居然不仔细盘问目击之人,反把无辜之人抓回来交差,实在是昏聩之极,尸位素餐,且老实下去反省!”
“再有下次,仔细你的官衣!”
都头被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嘴,急忙磕头告退,出衙之后,犹自不知究竟栽在什么地方。
这却也不怪他,纯粹是因为他地位太低,接触不到那些高端的消息,完全不知道展大官人这个人在县内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展老爷对外的消息,是从王婆那里漏出去的,是京中来采购药材的商人,虽然有些来头,但并不足以让他这种地头蛇放在心上。
虽然他也知道西门庆和花子虚与展大官人有过交往,但作为一个外人,这都头完全不知道其中内情,一直以为是正常商业往来,大不了就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奉承这展大官人一番罢了,哪里知道暗地里强弱关系有多么悬殊。
至于县内官员和林冲、武松等人的事情,那就更加隐秘了,他就算想打听,也都没有门路。
不过被李知县这么一吓,他总算明白,西门庆那边情况只怕有些不妙,便不敢继续给西门庆送信,只悄悄溜回家中,等着看看风向之后再说。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李知县先假定了李瓶儿是无辜的,然后针对人证物证进行挑刺。
本来这案子就经不起推敲,西门庆敢胡来依靠的就是大家心照不宣,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知县本来就是进士出身,在有心找毛病的情况下,自然是轻而易举便把案件中的漏洞给挑了出来,又威胁恫吓了一番,那丫鬟绣春便害怕了,老老实实地把实情交代了出来。
“都是西门大管家的管家来保吩咐奴家这么做的,奴家也是不敢不从,若是不听他的,奴家的父母便会死于非命!”
“嘶……”这事一牵连到西门庆头上,李知县就有些头疼了。
其实在武松刚来的时候,他就怀疑过这花子虚是西门庆弄死的,现在确认之后,也不过便是把猜想变成了笃定而已。
唯一的问题在于,该怎么继续处理此案,是把那来保当替罪羊收拾了,还是干脆一查到底,把西门庆给彻底牵连进去。
若是正常情况,他肯定就囫囵着办了,说不定连来保都不处理,而是把这丫鬟绣春给屈打成招,用她来充数,卖个人情给那西门大官人。
可现在武松干预进来,那就不能这么做了。
武松背后站着的是展大官人,代表着的是展大官人的态度。
于是他便扭头看向武松,干笑着问道:
“二郎,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处置为好?”
武松虽然心有锦绣,但到底不是官场中人,也不知道自家背后居然还有个展大官人的存在,完全不明白李知县的想法。
之前他看李知县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剖析清楚,一桩冤案就此得雪,幕后主使都被揪了出来,心中不知道有多佩服李达天呢!
如今听到县尊问他,他便恭恭敬敬地叉手道:
“县尊明察秋毫,使冤案得雪,武松佩服之极,哪敢胡乱插口,自然一切都按县尊的吩咐办理。”
“阳谷县有县尊为老父母,也是百姓们的福气。”
“等此案结案之后,武松定然将前因后果向县内百姓广而告之,使众人皆知,在县尊法眼之下,一切罪行都将绳之以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嘛……”李达天拈着胡子,心中有些发苦。
什么叫疏而不漏?
这摆明了是要一查到底,把西门庆给牵连进来啊!
可这西门庆也不是好相与的啊!
虽然明面上,他不过是个本地的土财主,但他的浑家是本县清河左卫吴千户之女吴月娘,独女与东京八十万禁军杨提督的亲家陈洪的儿子陈敬济结了婚约。
这连亲带故的,西门家也算是一方豪强,不是普通地主。
如果只是这样,李达天倒也不用太过在意,毕竟无论是吴千户还是杨提督,都影响不到他这个进士出身的县官,可据说西门庆在京中也颇有门路,传闻在蔡太师、高太尉等人府上也常有来往。
这就很糟糕了!
蔡太师、高太尉这般权贵,那是何等权势,便是随便说上一句话,也比他这个县官要重得多啊!
就算他想查办了西门庆,只怕这案子到了州里,也会被打回来呀!
莫非展大官人不清楚此事么?
之前不是还叔父贤侄的叫得很亲热么?
怎么突然二人就交恶了呢?
李达天眉头紧锁,分外为难,但他思来想去,猛地一个念头突然蹦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咦?
莫不是展大官人此来,目的便是这西门庆?
该不会这其中涉及到京中某些层面的争斗吧?
那岂不是说,现在是要自家选边站了?
李达天越想心中越怕,再看武松之时,便是那一副忠厚面孔,在他眼里也多了许多高深莫测出来。
权衡了良久后,李达天才终于做了决断,那西门庆不过是京中贵人养的狗,可这展大官人却是货真价实的京中贵人,二人分量差别明显,还是得按照展老爷的吩咐去做。
不过让他亲自出面对付西门庆,他也有些心虚,还是交给这武二郎来做好了,多半他被派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二郎,本官仔细斟酌了一番,觉得这害死花子虚的幕后主使,定然不会仅是那西门家的管事,多半那西门庆才是罪魁祸首。”
“既然二郎如今已是县尉,掌管县内治安事宜,那便劳你走上一遭,将那西门庆捉拿归案。”
“二郎意下如何?”
武松此时唯李达天这位恩相马首是瞻,如今听他有命,当即二话不说,接了差事,大踏步出门,便去捉人。
(本章完)